据人民网报道,一个8万人口的小镇,却有2万多人在全国各地从事医疗卫生行业,资产多达数百亿元,这在全国可能绝无仅有。
昔日,他们顶着“莆田游医”的恶名,在全国各地开办小诊所,专治皮肤病、性病;如今,他们俨然以中国民营医院“领军人”的面目出现,在全国100多个大中城市投资建设了占全国80%的民营医院。
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群人?他们是中国民营卫生事业的拓荒者,是现行医疗卫生体制的搅局者,还是行业诚信规则的挑战者?
2月下旬,本报记者走进了这个福建莆田沿海小镇———
当这个冬天将要过去的时候,民营医院突然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在人们的冷眼与质疑中,东庄人沉默着,似乎在执着地等待着民营医院的春天。
豪华民居江南罕见
这高大气派、装修豪华的民居,在富庶的江南也不多见。这些房屋的主人,大多是在外从事医疗行业的老板。这并未给当地的乡村干部带来多少荣耀感,他们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这个话题,就连普通的村民,对这些豪宅的主人也讳莫如深……
正月还没有过去,在福建莆田却已感到一丝燥热。
午后,街市上开始热闹起来。当很多地方已年味散尽时,这里过年的高潮刚刚到来,鞭炮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硝烟弥漫,小戏班的演出随处可见,人们依旧沉浸于新春的兴奋。
“这是闹元宵。”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样的活动从大年初六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底。闹元宵,就要放鞭炮、请戏班,还要互相请吃,开销不小,当地有“春节过了元宵难过”一说。
此时,在莆田秀屿区西南10余公里的东庄,却没有这般热闹,寂静中有一丝神秘和异样。
一幢幢鳞次栉比但略显杂乱的民居建筑引起记者的注意。这些民居一般是五六层或七八层,占地面积都很大。有些楼房还未完工,红砖裸露。相当一部分房子看上去气派非凡。这样豪华的民居,即便在经济富庶的江南,也颇罕见。
高大的楼房中似乎住的人很多,临街房屋大都被别人租用,开设商铺。街巷的墙壁或电线杆上,贴了不少招聘医药人才以及收购某种药品的小广告。一条大红的过街横幅告诉我们,春节期间,这里曾举办过民营医院发展论坛。通往城区的马路,间或树立着巨幅广告牌,落款大都为外地的医药集团。零散的信息,透露出这个滨海小镇的某种异样。
摩托车司机林师傅很热心,他带着我们去乡间寻找最显赫的医疗家族。“我们东庄镇,在外边开大医院的很多啊!不过,一过完年,他们又都出去了。”
忽然,一辆宝马车疾驰而过。在乡间小道,这显得有些突兀。田间,一位农妇在刨地瓜,绝尘而去的宝马,并没有让她抬起头多看一眼。
石前村,一个颇气派的院落。林师傅告诉我们,这里的主人是个开民营医院的大老板。院落内,五幢一模一样别墅风格的建筑连成一排,大门紧闭。
过了很久,一位中年人走来,听说是记者,并没多说什么,带着我们进了门。
偌大的院落中没有人。中年人把我们带进其中一幢楼房。客厅中,两位老人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旁,放着一块写有“捐资助学,造福子孙”的镜框。中年人说,这两位老人就是房屋主人的父母。
但老人显然不愿和我们多聊。迟疑中,我们走出大院。村里人对我们的到来有一种警惕,对房屋主人的身份也保持缄默。
回到镇上,已是下午4点多钟。记者径直来到镇政府,年轻干部小王接待了我们。
与周边的高层民居相比,东庄镇政府显得有些寒酸。小王笑笑说:“藏富于民嘛!现在,乡镇一级政府也没有多少职能,也就是抓抓社会稳定,管管计划生育,哪里有钱呢?我们的工资还要靠区财政转移支付呢。”
“你知道上海长江医院最近被媒体曝光吗?医院老板是你们东庄人呢!”
“我为什么要去关心?”小王的回答让我们有些诧异。
“大约有多少东庄人在外边从事医疗卫生行业呢?”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说实话,他们在外面做得再好,与镇里没有关系。实际上,很多人还怕我们向他们伸手呢!所以,我们不了解。”
当晚,与在莆田机关工作的朋友闲聊。他说,要是正月初来采访,宾馆都住不上。“因为东庄人回家过年了呀!他们一般不住家里,而是住在莆田的酒店,回来还要谈生意呀,或搞一些招聘活动。”
“那他们在乡间造那么好的房子干什么?”
“攀比嘛!这些楼房,一般都要花100多万元呢!为了装电梯,有的人家把房子造到7层以上,最高的说是有13层哩!”
小偏方引发连锁反应
上世纪80年代,东庄人以治疗皮肤病起家。一开始租小旅馆开地下诊所,后来进医院承包专科办“院中院”,如今,又自己投资建造正规医院,逐渐形成数百亿元的资产规模。不过,如果当初没有乡村医生陈德良的一张皮肤病偏方,后来的一切,可能也就无从谈起
第二天黄昏,我们在一幢3层小楼中找到陈德良,他正在搓麻将。
这幢楼房在马厂村村头,楼下是个小饭馆。和邻居比起来,陈德良的小楼并不起眼。
不过,这座楼房并不仅仅是个小饭馆。自从陈德良担任“陈靖姑祖庙管委会主任”以来,他得接待各地进香的人。妈祖是“海上女神”,陈靖姑是“陆上女神”,在大陆以外也有很多信众,尤其是台湾以及东南亚一带。每个月,他都要接待很多进香团,多的时候,一个月要接待数百人。
说起东庄人的从医史,陈德良是无法绕开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他,没有那张治疗皮肤病的偏方,或许就没有东庄人的今天。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
57岁的陈德良,早年就在乡间行医。他说,自己对草药有一定研究,还参加过政府组织的乡村医生培训,在四乡八邻还小有名气。
“1984年,我得到一个治疗皮肤病的偏方,很有效果。当时卫生条件不好,很多人得疥疮,我按照那个偏方制了药,一涂就好了。”他由此进入治疗皮肤病的行业。
偏方就像窗户纸,一捅就破。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偏方内容,做了一罐罐药水到处兜售。从此就有了遍布各地的“莆田游医”,他们租住小旅社,到处张贴小广告以招徕病人。“电线杆医院”、“厕所医院”等由此得名。
陈德良说,这是东庄人的“第一桶金”。
然而,这“第一桶金”偏偏与“皮肤病”、“性病”、“老军医”这样的字眼连在一起,在很多人看来,就有些不屑甚至不齿了。或许,这也为目前很多民营医院的窘境埋下了可怕的伏笔。
“要说他们开始有没有骗人的情况,有没有‘没病说有病、小病说大病’的情况,不好说。”陈德良小心地选择着用词。沉默片刻,他话锋一转:“现在,他们开的医院都很规范的。”
陈德良已离开医疗行业多年。1990年,他骑摩托车时出了事故,从此就不再行医看病。但是,他的4个子女都在从事医疗行业。“很多在外面办医院的人春节回家,总还会来看看我。”对此,他似乎颇满足。
记者来到相距不远的马厂村支书詹国栋家。很多在医疗行业做大的投资者,都出自这个小村。但是,詹国栋对此讳莫如深。看得出,对于村民在外从事医疗行业,这位村支书心情复杂。虽说有些人已声名显赫,但带给家乡的,似乎不全是荣耀。
太阳已经下山,我们驱车离开马厂村。暮色中,矗立在村道两旁一块块订火车票、飞机票的广告格外醒目。
究竟有多少人在外从事医疗行业,没有人给出这个统计。按照当地干部的说法,他们平时与家乡的联系很少,至多也就是春节时回家几天。
不过,在秀屿区政协主席康乃良的办公室,我们得到一份较为详实的材料。这是区政协去年4月对东庄镇专题调研后形成的。据不完全统计,秀屿区在外医疗行业企业共有1万家(东庄镇占93%),资产总数360亿元,年营业额3050亿元,员工总数63万;在外医药和医疗器械生产企业500家(东庄镇占80%),资产总数25亿元,年营业额50亿元,员工总数5万。
去年10月31日,秀屿医疗器械药品展销馆在东庄破土动工,莆田的《湄洲日报》报道说,东庄镇有2.1万外出人口,在全国100多个大中城市从事医疗行业,经营医院200多家。据估算,全国现有上规模的民营医院约80%为东庄人所有,固定资产300多亿元,行业年创利润13亿元。
而在与秀屿区委书记李辉龙的交谈中,他提供的数字是:全国注册的医院1万家左右,莆田人投资或参与投资的占15;全国2000家上规模的民营医院,莆田人占了85%。“这里说的莆田人,基本就是东庄人了。”
但东庄镇领导对于具体数字好像很忌讳,或模棱两可,或干脆否认。
因此,东庄究竟有多少人在全国创办了多少医院,可能还是一个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镇有那么多人在全国从事医疗行业,在全国绝无仅有。
当年,陈德良得到那张治疗皮肤病的小偏方时,绝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民营医院也是“弱势群体”?
对最近关于长江医院的报道,秀屿区、东庄镇的人隐隐有些不快,认为不该“一棍子打死”。他们不止一次地说到,民营医院也是弱势群体,总被社会歧视、媒体追击,还得不到政府扶持。
镇长用一则老太太的寓言故事,为民营医院辩解。
在李辉龙办公室,挂着很多规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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