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尔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在门诊的检查室里，帕特尔医生（中）和两位蒙面的代孕母亲志愿者。 在美国，找人代孕生子至少需要20，000美元，而在印度整个花费将减少三分之二。对于生活在贫困乡村的赤脚妇女来说，代孕一次的收入相当于十年的劳动所得，越来越多的妇女对此趋之若鹜。然而，为了这笔财富，她们需要承受的不仅仅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阵痛，更要在法理、道德、传统观念的夹缝中，踏一条艰难的生存之路。 需要来自双方：代孕收入可抵十年劳动，国外委托人青睐印度费用低廉 为人代孕生子，萨罗·梅赫里觉得这样的兼职可谓美差——不需要特别的技能，只需要十月怀胎，最大的劳动付出只是在生产的时刻。 如果一切顺利，32岁的梅赫里将在明年初产下一名健康的婴儿。但是，和她另外的三个孩子不同，这名婴儿将被送往一对美国夫妇家里。这对自己不能生育的美国夫妇雇请梅赫里为代孕母亲，酬劳是5000美元。对于正职是乡村教师的梅赫里来说，这笔钱相当于她六年的总收入。 “我会翻新或扩建房子，又或者把钱投入到孩子们的教育和女儿的婚礼上。”梅赫里说。 雇请梅赫里的美国人塞恩表示，十年前她妻子做子宫摘除手术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所有要小孩的方式，找人代孕是其中一个最可行的方式，但在美国这需要至少20000至25000美元。 “费用超出了我的能力。”塞恩说。 在美国，不仅代孕服务费用比印度贵出上万美金，而且还要考虑法律问题。因为各州有各自不同的法律，代孕者就有机会利用律例不同而主张对孩子的权力。这是最让不育夫妇头痛的问题。 受到种种类似因素的推动，美国以及来自欧洲各国的人更多的选择从印度“外购”代孕服务，许多不能生育的夫妇到印度寻找像梅赫里这样愿意为他们代孕的人。换而言之，就是寻找子宫出租者。 塞恩就是在医生的建议下来到印度去寻求解决的办法。就在不久前，他在一个炎热的下午来到了阿南德，这个位于印度古加拉邦的小城，并和梅赫里见了面。塞恩签署协议并留下精子，而卵子将来自匿名捐赠者。 “令我安心的是她怀上了孩子，她的丈夫今天也来了，我刚和他谈过。”塞恩说：“我和我的家里人可以在她怀孕期间来看她，这让我觉得很有信心。” 塞恩坐在帕特尔医生的门诊办公室里，他预计整个受孕和生产过程需要花费7200美元。即便算上来回的费用也远远低于美国国内的花费。 而梅赫里则表示，除了金钱，她也很乐于为这对不能生育的美国夫妇送去快乐。 医生的原则：代孕人要精挑细选，只帮女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 在印度，代孕有很大的趋势成为一个行业，甚至可能发展出一个大的产业。 在这个产业萌芽之初，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这座人口只有十万的小城——阿南德。在这里，妇科医生奈娜·H.·帕特尔正指挥着一场迷你生育高峰，而即将到来的8个小生命都不会成为阿南德的一员：其中3人将送往美国，2人会去英国，剩下的3人会去印度的其他地方。(另外，还有6例代孕尝试没有成功。) 早在帕特尔的工作吸引印度国内和国际关注之前，阿南德就是印度著名的牛奶之都。 现在，这座小城还自豪于有20位年轻妇女自愿到帕特尔的门诊植入受精卵。她们中有几位已经完成过一次代孕工作，并渴望着接下一次的活。 国外的顾客大多通过口耳相传和互联网得知帕特尔其人。在联系上帕特尔，耗费时间精力跑到当地之前，他们大多在生育问题上屡经挫折。不过，帕特尔也有自己的原则：只帮助女方没有生育能力无子女夫妇。 同样，代孕者也有条件控制：必须是年龄在18到45岁之间，健康状况良好，已为人母的妇女。这有生理和心理两方面的考虑——生理上，她们知道身体将会承受些什么；心理上，因为她们已经有自己的孩子，能够承受生产后孩子被抱走的不良感受。 双方要签署一份协议，协议规定由委托一方支付医护费用，而代孕一方将放弃与孩子的任何关系。后一条是要消除外国夫妇的后顾之忧。 帕特尔和她的手下会再三提醒代孕者，子宫中的胎儿不属于她们自己。她们在分娩之后的一两天内就和新生儿分开。帕特尔表示，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她们(代孕者)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是，‘孩子是否正常？’其次就是，‘委托夫妇是否快乐？’”帕特尔说：“之后她们不需要再考虑别的。” 帕特尔认为，想当代孕母亲妇女们之所以排成长队，钱是第一要素。没有金钱的吸引力，后备名单就会很少，甚至没人应征。酬劳通常在2800至5600美元之间，对于年均收入在500美元左右当地人来说，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不过，帕特尔也从文化的角度进行的分析，当地的人们相信，从事这样的善事来生会得到好报。 医生的门诊里：行业趋势渐明显，自愿人员排成长队 无论如何，代孕成为行业的趋势在医生眼中越发明显起来。 梅赫里一家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她的两个姐姐早已是代孕母亲——其中一个是为外国人代孕。最终，在理发师丈夫的热情支持和帕特尔医生的指导下，梅赫里也加入到代孕母亲的行列中。帕特尔医生在过去两年时间里，已经为十多对印度或者非印度夫妇安排过代孕母亲。 在帕特尔门诊的大厅里，十几个身着各色纱裙的想做代孕母亲的赤脚妇女在耐心的等待着医生。她们身后，感谢的纸条钉满了一面墙，照片中熟睡的婴儿露出甜美的微笑。 明年的这个时候，塞恩的希望将反映在这面墙上。 争论来自多方：完善立法改变观念60亿预期产值诱人 许多人认为，这个行业的兴起是印度近15年来经济快速发展和经济全球化的必然结果。 印度古加拉邦前 卫生部长S.K娜达说：“这就是双赢，完全是市场运作，不涉及道德问题。在印度孟加拉邦和阿萨姆邦这些相对落后一点的地区，愿意干这行的人会更多。” 同时，也有人担心这是对贫困妇女的剥削而且使她们冒太大的风险。因为在印度，每年有十万名妇女因怀孕分娩而死亡。 印度国家生育健康研究学院的主管C.P.普里表示：“你在迫使这些妇女将生命陷于风险之中。我个人的感受是，不应该使之行业化。” 争辩的双方都同意印度的“生育商机”潜力巨大，包括吸引外国人来“生育观光”。印度相关方面目前是采取约束的态度，但是据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的估计，供需的互动有可能发展出一个年产值近60亿的产业。 在更高的层面来看，印度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来规范生育产业，只有国家医学研究委员会颁布的指导意见。该组织目前正努力促请政府通过立法手段来保护各方的利益。 而那些帮助国外委托人寻找代孕者的医生则坚称，他们会防止剥削发生并提供高质量的照料。他们还将代孕母亲和出售器官的人进行比照。 “你不会失去任何器官。”帕特尔说：“仅仅是怀孕和分娩。可当你摘除一个肾脏，那就是病痛。” 除了道德的争论，印度的传统观念也影响着人们对代孕一行以及代孕母亲的看法。 27岁的斯密塔·潘迪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正准备为一对印度夫妇代孕。对此，她的丈夫用收租金的例子来比喻妻子为人代孕：他和家人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妻子的子宫也相当于一个临时住所，别人的孩子在哪里暂住，收点租金也是要的。 虽然潘迪的丈夫在这件事上表现洒脱，但在印度乡村地区，两性和生育方面的观念还是很传统的，因而也使代孕看起来是件难以理解而且犯忌讳的事情。 用什么方法来应付人们的询问呢？潘迪说：“我会告诉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丈夫的，孩子被送走后我会告诉他们孩子死了。” 潘迪还说：“那些夫妇长久没有孩子，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感受。如果他们因孩子而得到祝福，我也会为此感到快乐。”